跨境電商與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：稅收政策的影響與意義

“正面清單”和“負面清單”這兩個概念，國人其實并不陌生。完整的說法應是“正面清單管理模式”或“負面清單管理模式”，最早出現(xiàn)“負面清單”是在1994年北美自由貿易區(qū)（NAFTA）成立之時，隨后這一概念被引申到各個自由貿易區(qū)FTA的負面清單和正面清單中。（點擊進入>>跨境稅改的“前世今生”專題）

從通俗意義上講，負面清單管理模式是指一國政府在引進外資過程中，明確規(guī)定哪些經(jīng)濟領域不開放，除負面清單上的禁區(qū)外，其他行業(yè)、領域和投資活動都是許可的，且凡是與外資的國民待遇、最惠國待遇不符的管理措施及要求均以清單方式列明。國人開始接觸負面清單是從2013年上海實施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開始的，源自《中國（上海）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外商投資準入特別管理措施（負面清單）（2013年）》，其中列明了對外投資項目和設立外商投資企業(yè)采取的與國民待遇等不符的準入措施。隨著負面清單概念的普及，“正面清單”的概念也被國人所使用。

2025年4月7日晚，財政部、海關總署與國家稅務總局等11個部門聯(lián)合發(fā)布了《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商品清單》，也就是跨境電商的“正面清單”，涵蓋1142個8位稅號商品，主要包括部分食品飲料、保健品、服裝鞋帽、家用電器以及部分化妝品、紙尿褲、兒童玩具、保溫杯、配方奶粉等。對于跨境電商的零售進口商品，個人年度交易限制為20000元，單次交易限制為2000元，超出限制則按一般貿易全額征稅，且海淘一件商品需繳納增值稅和消費稅，最低交稅11.9%。同時，財稅部門還提高了針對個人物品的行郵稅稅率，將原來的10%、20%、30%、50%四檔調整為三檔，分別對應稅率為15%、30%、60%。

這一政策的出臺引發(fā)了廣泛關注和討論，有人認為“免稅時代終結”，有人覺得“電商或遭大洗牌”，甚至出現(xiàn)“都是奶粉惹的禍”這樣的說法。近期，一則假新聞“黃渤在海關被扣，代購扔東西”被瞬間轉發(fā)，雖后被發(fā)現(xiàn)是幾年前法國機場的舊照，但也從側面反映出人們對新的跨境電商及行郵稅收政策的高度關注。

總的來說，新稅收政策使得進口的食品、母嬰類和保健品等商品價格整體呈上漲趨勢，這些商品過去因單價小于500元屬免稅范圍，即使超過500元也按10%的行郵稅率繳稅，如今至少要支付增值稅和消費稅，最小稅率為11.9%。可以說，跨境電商多年享有的“稅收優(yōu)待”就此終止。而每年20000元和單次2000元的交易額限制，明顯加大了對奢侈品的消費抑制，這與中央提倡的去除奢靡之風相契合，本質上是對以往跨境電商“拆單避稅”行為的定向約束。不過，也有部分商品如化妝品、電器等在行郵稅率上有所降低，特別是服裝不需要繳納消費稅，因此可降低8.1%的稅率。

中國跨境電商發(fā)展迅速，在全球排名第一。2025年的交易額高達5.2萬億元，年增長率為30%。然而，2025年中國進出口總額為24.59萬億元，同比下降7%，其中進口總額10.45萬億元，同比下降13.2%?？缇尺M口電商實現(xiàn)跨越式增長，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、創(chuàng)業(yè)公司、傳統(tǒng)零售商等紛紛涉足該領域，但其中也存在諸多問題，如海外假冒偽劣產(chǎn)品泛濫，“合理避稅”的逃稅方式屢見不鮮。此次稅率調整是在深入了解關鍵和癥結問題后，有針對性地通過稅率漲跌進行鼓勵和打壓。從積極方面看，此次稅率調整對跨境電商供給側結構性調整具有積極作用，有實力的跨境電商將進一步整合擴展市場、改善服務、提高效率，逐步與其他進口貿易企業(yè)競爭，引領行業(yè)向規(guī)?；?、規(guī)范化、集約化和系統(tǒng)化方向發(fā)展，形成更具競爭力的國際供應鏈體系。但從消極方面看，超過八成的小微跨境電商因無法再依靠國內外差價的經(jīng)營模式獲利，將直接被市場淘汰。

此次稅改，尤其是加強行郵稅監(jiān)管，具有更深層次的意義，它將側面推動各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的消費市場發(fā)展。在美國主導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(xié)定TPP和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協(xié)議TTIP的雙重壓力下，中國創(chuàng)新性地提出了“一帶一路”和“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”的國家戰(zhàn)略。2023年8月，中國正式批準設立中國（上海）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；2024年12月，批準在廣東、天津和福建設立第二批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；如今，第三批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也即將落地。

TPP和TTIP對中國經(jīng)濟的最大威脅在于其成員間逐步形成的零關稅，所產(chǎn)生的貿易轉移和貿易創(chuàng)造將直接影響中國與主要貿易國的經(jīng)濟關系。而上海等地設立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的目的就是要實現(xiàn)實質上的零關稅、貿易轉移和貿易創(chuàng)造。

中國擁有5.2萬億元的海淘市場和1.2萬億元的全球第一大奢侈品消費市場，中國游客被國際公認為“行走的錢包”，這部分市場需求是客觀存在的。與其將這部分利潤拱手讓給各國的零售商業(yè)渠道，不如轉移到未來遍地開花的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。當一個渠道如跨境電商及行郵自帶受到抑制時，必然會催生一個新的供應和消費渠道，自由貿易試驗區(qū)便是一個理想的選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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